男孩,摩托车,和他消失的故乡
第三届NOWNESS天才计划,试图挖掘优秀的新生代影人,寻觅契合时代气质的作品。我们将在每天详细介绍入围短片,并通过导演专访,探寻每部作品不同的表达深意。今天带来的短片《那雷》,在这个回忆与现实交织并行的故事里,壮族男孩阿雄在就像许许多多山区青年一样,一边抗拒着故乡的消失,一边又下定决心走出山野,“飞到那遥远的地方看一看”。
在广西壮族自治区的小村落“那雷”,男孩阿雄偶遇了因迷路而闯入他家中的民族舞团女孩,随后他深埋心底多年的秘密也被翻搅了起来——阿雄的母亲同样是一位舞者,辗转各处生活,迫使他不得不在幼年时就与母亲分离。他一面独守故土,一面希望与母亲重逢,就像一只无脚鸟,在故土与他乡之间游离。因此他总是骑着摩托车,试图追寻母亲的足迹,同时也试图寻找生活的方向。
“那雷”在古壮文中的意思是“田地”,也可统称为“田野”,但广西百色的壮族人往往将它与“故乡的田野”联系起来——故乡与他乡的对照,天然存在戏剧性和矛盾感。短片中的色彩热烈鲜活,鸡犬相闻的亚热带村落在“如梦”与“似真”景观中达成动态平衡——而这种“真”与“假”的互文,也呈现在《那雷》的音乐上,具有民族特色的山歌舞曲,与蔡琴的流行歌曲《张三的歌》交织出现,巧妙诠释出短片所表达的乡土情怀。
“我们要飞到那遥远地方看一看”。蔡琴的一句歌词道出主人公阿雄的心声,也形成了言尽于此却意在言外的回响。《那雷》导演之一的覃俊杰正是来自广西壮族,他将自己的城市生活感悟与朋辈的在乡村成长的亲身经历结合,用诗意的影像,讲述了一段游离于现实与超现实之间的乡土之谣。
导演简介
NN:你们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分别是什么样的导演?
QJJ:我们两个在生活中都是比较随和的人,创作时又很爱较真,算得上奇怪又好玩。我比较像小孩儿,喜欢跳街舞、拼乐高、打游戏。李玥比较像老头,所以我们叫她老李头。在影像创作上,我还是比较倾向于摄影工作,偏向于在探索影像更多的可能性。
LY:是的,他们会叫我老李头,想法像老头,活得也像老头,比如每天醒来就要喝茶。而且我这个人比较宅,除了遛弯,其余的爱好不多,而且我还是3C白痴,对电子产品不感冒。导演这个身份,对我来说还是个开始,我想《那雷》这部片子能够给观众答案吧。
NN:《那雷》是一部少数民族题材的短片,可以介绍下你们的创作灵感和动机吗?
QJJ:我有一定的“恋地情结”,因为我自己是少数民族,很早离开家乡广西到北京上学。基于自己的人生经历,我会思考地域性的文化,能否很好地展现在影像中。《那雷》里男孩的故事是我在故乡很多发小的经历,我很想将他们的故事展现在影像中。
LY:《那雷》是覃俊杰的毕业短片作品,我们希望以短片的体量,呈现一个男孩最终离开故乡的前后心理变化。就像覃俊杰所说的发小的经历,这样的青年人的故事,在一些地区时有发生,面对快速建设与发展,同时也面临“乡土”的失去,他们在被推动着,也在成长着。山野过去的传说,山野的氛围,旧与新,回忆与现实,给了我们一些超现实感。
剧作阶段覃俊杰和我探讨了他想要的一些影像的感觉,一些零散的人物原型,“乡土”的感受,是他最想要展现的。我们最终决定以一个“总是骑在摩托车上的男孩”的形象,串联起他对于故乡、父亲母亲的一些回忆和畅想。
我们希望最终呈现的形式想要留给观者更多的想象空间,也给影像更多氛围塑造的可能。
NN:影片的开头和结尾都用了少年阿雄几乎一样的独白。这两处独白分别想表达是什么,重复使用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呢?
QJJ:在做ADR(后期旁白补录)的时候,其实录了两种语气的片尾独白,最后决定使用了主角语气比较激烈的那段结尾独白。
LY:片头的独白和片尾的独白有重复性,其中有一些是通过少年的口说了父亲曾说过的话。前段的心态比较侧重于带有一些距离和怀疑,那是父亲的世界观。而后段是在少年知道了一些往事之后,发现父母的关系不再是他从前想象的那样。
而他想要离开的心也不再是过去那样单纯地因为日子百无聊赖,或是单纯对于“花花世界”的畅想,而是作为一种助力,推动着他做下决定,去面对更真实的生活和成长。
NN:少数民族题材的创作,对你们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QJJ:因为我是一个少数民族人,所以我很想把一些具有南方少数民族气质的影像搬上大银幕。而且我们都认为西南以及华南地区的地貌以及一些民族故事,极具东方神秘主义的色彩,所以我们很想把这些元素放入影像之中,并展现给观众看。
LY:覃俊杰在日常生活中也时常会和我讨论离开家乡后在北京的生活与过去的不同。其实我很能理解他。我们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使用壮语,尽管一开始我们没有一个人会说壮语。前期,我们带着演员很早就到广西学习壮语,体会风土。这是一段很难忘的体验,语言是很能够帮助氛围塑造的,后来我们都认为这个决定做得是对的。
其次,我是汉族,但我的家乡是一个少数民族省份:云南,在当地,我们不会要把少数民族当作“少数”或者“特别”来看待,相反的,我们看到的都是人本身,是各个地区的不同的人,他们可能在面临着什么样相同或不同的境遇。
少数民族题材的创作,当然很有意义,我们想传递的,是依旧有创作者在关注着这样的议题,呈现着这样的影像,同时我们也想了解,是否依旧有观众会对少数民族题材感兴趣,会被这里面的某个瞬间打动。
NN:在创作过程中,你们是怎么分工的?是否因为不同的民族文化背景而有过意见分歧?
QJJ:因为我俩很熟,所以不会因为文化背景有分歧。李玥是编剧,所以在分工方面李玥负责演员的表演更多一些,而我作为摄影师,更多地负责影像气氛的营造。当然,演员调度是我两一块商量着做的决定。
LY:《那雷》相较于我们之前合作的短片,对于摄影风格及影像塑造比较有他个人的诉求,因为这也是覃俊杰的摄影系硕士毕业作业,所以我的工作基本集中于剧本和演员。调度上的合作很愉快,我们有比较多的合作经历了,比较默契。
NN:对你来说短片创作意味着什么?最近有比较想拍摄的主题或类型吗?
QJJ:短片是在有限体量下,动人的情绪和生活瞬间,在较短时间内,让我们看到不同地区、不同人的生活。在我看来,短片让观众看到更多的可能性。
LY:短片更像是一些“决定性瞬间”,有时“放大”了被我们忽略的生活。限制也会带来自由,短片的时长是值得玩味的,要拍值得玩味的事。
NN:你们有想实现的短期目标吗?下一部影片还会关注少数民族题材吗?
QJJ:我希望有更多机会可以探索极致风格的影像,拥有更多的摄影作品。我总是会思考摄影能给影片带来什么更多的变化,这可能是很多方面的,无论是技术的层面还是艺术理解的层面。我希望在实践中积累自己,变得更成熟,更有风格,而这是一件无限积累量变的事。
LY:最近正在完成长片剧本《休眠火山》。从短片创作到长片创作,我希望可以寻找到更好的叙事方式。《休眠火山》讲述的是生活在休眠火山群脚下,即腾冲这个地方的人们,总是处在一个既不绝对危险、也不绝对安全的中间地带。
黎光和黎豆这对父女正生活在这里,现实生活中没有联系,即使在路上遇到,也可能相见不识。除了血缘,联结他们的只有一个相似的,关于火山和牙齿的梦境。通过这个剧本,我在探索一个问题——我们有没有可能,不以爱的名义,追求相认相识这件事,而是接受生活本身带来的“新陈代谢”?
NN:你为什么选择参加“NOWNESS天才计划”?你关注过“NOWNESS天才计划”的其他短片吗,有印象深刻的作品吗?
QJJ、LY:我们一直都关注NOWNESS,非常喜欢“NOWNESS天才计划”的理念,这一次也非常有幸入围,能与更多的创作者交流。我们看过上一届的薄汉雄导演的《漂流》,非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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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Eurus
编辑/雷妮
排版/Hel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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